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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门峡工程,一波三折的“原型试验场”(1999年“行走黄河”日记)

2019年10月16日13:15 | 来源:人民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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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者按

黄河宁则天下宁,黄河不靖则天下忧心。治理黄河,历来是中华民族安民兴邦的大事。1999年5月10日至6月13日,人民日报社“行走黄河”采访组,逆黄河而上,就黄河流域的防汛、断流、污染、水土保持、生态建设、文化承续等课题进行采访活动,刊发了上百篇、十余万字的文字和约200幅图片。

20年后, 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上升为国家战略,人民日报社重启“行走黄河”大型融媒体报道,在“2019行走黄河”活动启动之际,人民网将“行走黄河”系列报道重新整理发布,以帮助网友更好了解黄河以及黄河治理情况。

1999年5月22日 多云 28-15摄氏度 三门峡-灵宝 行程150公里

三门峡水利枢纽位于黄河中游干流上,连接豫、晋两省,是黄河干流上多泥沙河段首先兴建的一座拦河控制性大型水利工程,系由苏联专家设计,1960年建成。因设计时忽略了泥沙淤积问题,结果蓄水之后仅一年便导致潼关河床严重淤积,直接威胁西安及关中平原的工农业生产安全。第一台15万千瓦水轮发电机组投入试运行不久,也因为泥沙问题,根本不能正常蓄水发电。

这是我国水利建设史上品尝的一枚苦果。后经过数次改建,三门峡水库仍在黄河下游的防洪方面发挥重要作用。

这是一幅关于三门峡的美术作品:河中石岛,自右至左为鬼门岛、神门岛和人门半岛,三岛将河水劈为鬼门、神门和人门三股激流,故名三门峡。水势湍急,浊浪排空,向有“三门天险”之说。

拦河大坝就横亘在鬼门岛下游,穿越神门岛尖和左岸人门半岛上游。在三门峡下游400米处的河谷中,砥柱石挺立河中,于惊涛骇浪中岿然不动。当年船穿急流至此,必须将船头直对此石冲来,方能在贴近此石时擦肩而过,否则必撞在石上。但今日看来,砥柱石早已不复当年威风。

自三门峡水电站投入运行来,始终被泥沙淤积问题所困。水轮发电机叶片磨损严重,每半年需进行检修。

一路上听人用种种不同的语气谈论三门峡水利枢纽,或惋惜,或无奈,或希冀……三门峡的过去,已经成了黄河人心中的一个结,一个梗在喉头的鱼刺。

为了这座曾被称之为“功迈大禹”的大型水利枢纽,三门峡人热血如沸,立志奉献毕生。那是热火朝天的50年代,三门峡工程上马,人民日报社论称三门峡是“一个战胜自然的伟大计划”。深受黄河水害之苦的中国人,相信这个了不起的工程建成后,将能控制黄河流域面积的92%,下游压根儿就不必再担心洪水这回事了,甚至有人觉得连加固大堤都是多此一举。三门峡的伟大还不止于此,它还将是一个世界水平的发电站。

在人们翘首期盼中,1960年9月-1962年3月,三门峡开始蓄水。这条多沙的大河很快便还人以颜色:93%的来沙神速地淤积于库区,非但根本无法正常发电(已装发电机组只好拆下来,运往丹江口水库),更将潼关河床淤高,形成拦门沙,渭河洪水排不出去,关中平原与西安告急!

周恩来总理急了:“这样下去,淹了关中,也救不了下游!”

这个打击对黄河人很是沉重──几乎是与天灾和饥荒同时进行的这项工程,投入巨大人力和财力,高扬了中国人的志气,谁知却被泥沙所困。

黄河的泥沙举世瞩目,这么一个牵动亿万人心的浩大工程,何以会把这茬儿事给“忘”了?采访中不止听过一个人心绪复杂地说:这个工程是苏联专家设计的,他们对黄河泥沙淤积的严重性不够了解。也有人说:当年是有中国治黄专家提过意见,但未被采纳。今天,又一位专家提及:说苏联专家之所以没有在设计中考虑泥沙问题,是因为我们一些领导同志认为在两三年内,黄土高原水土流失问题将得到根治,因而泥沙不会对三门峡水库构成威胁。

于是,三门峡发电不行了,连发电站的建制也撤消了,改成防洪为主,可库容又年复一年地被淤死。三门峡还有戏吗?老百姓叹气了,十几万的移民也回来了。曾经有人提出:炸坝!这个建议刺痛了大家,几乎没有被认真考虑过。只好对三门峡实施改建。第一次改建是增设了两条泄流隧洞、改建四条发电引水钢管为泄流排沙管道,以此解决排沙问题。情形有所好转,但还未彻底解决,丰水丰沙的年份,由于黄河河床抬高,黄河水倒灌渭河,渭河入黄口近9公里的河槽全被淤塞。好,只得再次改建。这一次改建比较彻底,可以有27个洞孔投入泄流排沙运用。

目前,三门峡水库的泥沙进出基本保持了动态平衡。虽说发电远达不到当初的设计目标,但毕竟能够发电了。更主要的是,在小浪底建成前,三门峡对下游洪水的调蓄,仍起着无法取代的作用。

三门峡为以后黄河水库的建设提供了宝贵经验,提供了一个“原型试验场”──多么昂贵的“原型试验场”!而且,这样的“原型试验场”或还有一个东平湖水库──没有三门峡那样著名,它的大坝最终是被炸掉的。

古今治黄,我们都付出了也许是不得不付的巨大代价。

黄河五十年安澜,确实了不起,值得大书特书。像东平湖和三门峡的试验,同样也值得认真研究。

小浪底人对我们说:我们的思维和西方人有点两样,我们对工程常常问的一句话是:质量怎么样?他们经常问的是:有没有效益?

在付出昂贵的代价之后,我们开始正视黄河问题的复杂与艰巨性,小浪底吸取了三门峡的教训,充分地考虑到了排沙问题。这是令人欣慰的。(李泓冰)

(责编:于新怡、肖鑫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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